二十八、苏御转折(1 / 2)
陈宇执银箸轻叩青瓷碗沿,脆响惊得檐下铜铃叮咚。翡翠扳指在阳光映照下折射出琉璃般的光晕,碎金般的光斑随着雕花梁柱的阴影在青砖地面游移。"苏公子若论远见," 他的声音裹挟着绍兴黄酒的醇厚,"可曾见过这江南百姓的疾苦?"
话音未落,楼下传来惊心动魄的哭喊声。二十余身影如被惊散的寒鸦般撞开朱漆大门,粗布衣衫在推挤中撕裂成碎片,露出的肌肤上爬满猩红疹子,恰似被沸油泼过的锦鲤鳞片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。为首老妪枯瘦的双臂紧紧箍着一匹褪色绸缎,金丝牡丹纹在阳光里竟泛起幽蓝的妖异色泽。
"苏御!" 老妪扑通跪地,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青砖上绽开朵朵红梅,"您瞧瞧这料子!上月在苏家布庄买的,穿了不过三日......" 话未说完,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压抑的呜咽,几个孩童裸露的脚踝肿得发亮,活像熟透的紫葡萄坠在细瘦的胫骨上。
苏御垂眸凝视那匹绸缎,金丝纹路在灯火流转间突然让他瞳孔骤缩 —— 这分明是三个月前被他亲手焚毁的次品。广袖拂过案几的刹那,三卷账册如蝴蝶振翅般展开,朱砂批注在阳光下艳得惊心:"各位且看,苏家本月所售锦缎皆用苏绣特有的 ' 九转连云纹 ' 暗记。" 他指尖划过某处批注时,袖中露出半截羊脂玉扳指,"这位大娘手中的牡丹纹,分明是三个月前销毁的次品。"
人群中响起倒吸冷气声。为首老妪忽然抬头,浑浊的目光越过苏御,直直看向陈宇身后的阴影处。雕花木屏风后,半幅玄色衣角无风自动,袖口金丝绣的貔貅图腾在阳光中一闪而逝。
厅中骤然死寂。陈宇执盏的手微微发颤,琥珀色的酒液在杯沿荡出细碎的涟漪。楼外忽有风穿堂而过。
"至于这疹子......" 苏御忽然欺身向前,鼻尖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腥气。他猛地扯开一名壮汉的衣襟,"荨麻捣烂取汁,敷在肌肤上半日便起疱,这便是为何会在奇痒难耐的缘由。"
老妪怀中的绸缎突然无风自动,金丝牡丹纹在阳光中诡异地扭曲变形。陈宇喉结滚动,袖中握着的翡翠扳指已沁出冷汗。
"走!" 老妪突然厉喝,踉跄着撞翻鎏金香炉。二十余人如惊散的鸦群,在烟雾中夺门而出。苏御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,忽闻屏风后传来玉坠轻响,那抹玄色衣角已踪迹全无。
陈宇仰头饮尽杯中残酒,转动着翡翠扳指:"苏公子好手段,连市井泼皮都调教得如此听话。"
"陈公子谬赞。" 苏御将账册收入紫檀匣中,羊脂玉扳指与木匣相触发出清越鸣响,"不过是些被人当枪使的可怜人。" 他忽然抬眼,阳光在瞳孔里跳动如鬼火,"倒是背后之人,比荨麻汁更叫人胆寒。"
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,已然无法继续宴会,众人也是会看眼色之人,宴会也至此结束。
苏御坐着马车碾过青石板路,车辕铜铃随着颠簸发出清脆声响。他掀开青纱帘,见城内正街的商铺幌子在烈日下招展,苏御总觉有人在暗处盯着他。
回了苏家,朱漆大门轻启,穿过三重院落,苏御踏入正堂时,父亲苏震天端坐在紫檀木椅上,玄色锦袍上的金线云纹随着呼吸起伏,案几上的象牙算盘珠子还保持着拨弄后的弧度,狼毫笔搁在徽墨砚台边,墨迹未干。两侧叔伯们腰间玉佩轻撞,二婶正在用青瓷壶添茶,茶香与账册上的桐油味交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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